我在吉隆坡學院唸書的時候，你在十五碑的蛋糕店當麵包學徒；那時我在你家對面的購物中心兼職售賣香水。

當時，我捨棄了宿舍對面的商場，而每天必須乘搭一趟巴士到那裡工作，只為了靠近你多一些些，假裝我們距離很近。

有一次，我忍不住告訴你，我在那裡工作，你很驚訝問我為甚麼走來這麼遠，我騙你說這裡的工錢比較高，時間很自由。自從那次之後，你每天6時放工後，都會騎著電單車來找我。香水店沒有顧客光顧時，我們坐在一起聊天；有顧客來時，你就會靜靜地在一旁看漫畫。

我放工時，你就會騎電單車送我回宿舍。你騎著電單車在繁忙的車龍中左穿右塞，我緊緊地從後抱著你，幻想自己是“烈火戰車”的女主角。

那時候，我們都很窮，我雖然是售賣名牌香水的售貨員，卻無法擁有一支香水。當時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，至少我在工作之餘，也聞遍了所有的名牌香水。你總是摸著我的頭，笑我是傻瓜。

你那時總是說，你要離開這間麵包店。你厭倦穿著髒兮兮的T恤和工人褲，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像前來購買香水的男人，穿著襯衫打領帶，從容地選一支香水送給我。

每個月我們發薪水那天，我們都會去吃一碟三塊雞的套餐。你知道我喜歡吃薯泥、沙律和麵包，所以你總是讓給我吃。一個月享受一次的快餐，那時候對我們來說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。

* * *

那年我才19歲，今年我已經25了。我現在也沒有當時那股傻勁和天真，我們都沒有辦法回到從前，感情如是，心態亦如此。你已經不是麵包學徒，我也不是銷售員。

我還是會懷念當初的日子，儘管我知道，我現在再也不會因為喜歡一個人，就不顧一切投身下去。

記得畢業後決定回來鄉下工作時，我就知道那距離將是我們的阻礙。為了照顧年邁的雙親，我沒有其他選擇，我必須離開隆市，離開你。

回來這裡二年後，你也換工了。你在朋友的介紹之下，當了保險經紀。你擺脫了工人裝，換上燙得筆直的襯衫和西褲。後來我聽說了，有人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在商場手牽手，十分親暱。我只問過你一次，你說沒有，我就相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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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去年聖誕夜，我悄悄到吉隆坡去找你，想要給你驚喜。抵達時撥了通電話給你，你說你今日約了客戶談保險，不方便接我，叫我去找朋友敘舊。

朋友帶我去武吉免登倒數，整條道路擠滿了亢奮的年輕男女。台上的搖滾歌手聲嘶力竭地唱歌，舞蹈員扭臀搖頭，身旁的男男女女隨著狂炸的音樂尖叫扭動身體。

我夾在擁擠的人群中，前後左右的人貼身慢慢移動各自的腳步，陌生人黏膩的汗水粘到我的手肘、背部。我覺得好難受，在純樸的鄉下呆得太久，我已經無法適應這麼喧鬧的花花世界。

想要趕快逃離，卻塞在一片人海中。這時，台上的倒數燈已亮起，“十、九、八、七、六、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”。

璀璨的煙花在天空中散開來，我正欲拿起手機拍下這絢麗奪目的煙火，孰料映入眼前的，竟是你和她。你站在她身後，雙手向前擁抱著她，她的雙手緊貼在你的手掌。

她笑得很甜，然後轉頭和你接吻。我的眼淚從眼角滑下來，我的視線無法離開你們的身上，我們僅距離十步之遠，為甚麼你感覺不到我的存在？

歡樂後，人群漸漸散去。我隨著朋友的腳步，頭垂得低低地走向停車場，不斷撥打你的電話，可是線路十分繁忙，回應我的只是嘟嘟聲。

這時，手機的短訊聲響起，你傳來的簡訊寫著“我想你”。煙花再美，但始終掩飾不了謊言，那場煙花不斷嘲笑我愚笨的愛。

那一幕一直縈繞著我，每次煙花的散落，我彷彿看見女孩鄙夷的眼神；每次的煙花砰碰聲，我彷彿聽到你的訕笑徘徊在我的雙耳。